人們常說,,人到老年喜懷舊,。這話沒錯。春節(jié)里的喜慶氛圍,,讓我不禁想起了過年殺年豬的年代,。
故鄉(xiāng)在高山上,,當年流傳著“放牛娃娃盼下雪,嘴饞媳婦盼過節(jié)”的順口溜,。那年代,,最讓孩子們惦記和興奮的事莫過于殺年豬了。在那物質(zhì)匱乏的年代,,只有在殺年豬和過年時,,才能吃到美味的豬肉。
殺年豬是在臘月中旬開始的,。小時候故鄉(xiāng)沒有屠宰師傅,,每年殺年豬,鄰里鄉(xiāng)親相互約好時間到山外請屠夫,。從山外請來的老屠夫個子高,,技術好,殺豬從來都是一刀封喉的,,就是脾氣有點大,。有一年,老屠夫晚上給堂叔家殺年豬,。在旁邊撐松明火的堂叔站得遠了點,,老屠夫睜大雙眼說:“火把撐得那么遠能看得見刮毛嗎?豬已經(jīng)宰了,,又不會咬人,!”聽著像訓小孩般的話,,堂叔敢怒不敢言。不一會兒,,老屠夫把浸泡在殺豬桶里的豬上身連兩只前腳掛在桶外,,像活豬趴著似的,引得我和另一個小孩上前觀看,。老屠夫立即大聲叫罵:“走得這么近干嗎,?熱水燙著了誰負責?豬肉也沒下鍋煮,,煮熟少不了你們的,!”我倆無語,灰溜溜地走開了,。
幾年后,,堂叔拜這位老屠夫為師,學會了屠宰技術,。我家殺年豬的頭一天下午,,父親在豬欄里墊上一層稻草,讓豬睡時自動擦去身上的污穢,;母親洗凈殺豬用的長條木大凳,、大桶和豬血盆,晚上就不給豬喂食了,。第二天早晨,,母親早早燒開兩大鍋熱水。一切準備就緒后,,系著圍裙,、帶著殺豬刀具的堂叔來了。母親懷著依依不舍的心情,,將豬趕出豬欄,。在豬走出豬欄的一瞬間,六叔迅速用雙手抓住一雙豬耳朵,;父親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左手抓住豬尾巴,、右手抓在豬后肚皮上,右膝蓋猛力挺在豬肚子上,。兩雙手一雙腳齊用力,,傾刻間便將蹦達厲害的豬按倒在大凳上。經(jīng)過放刀,、浸泡,、刮毛、剖腹、翻腸等幾道工序,,不到一個小時,,技術嫻熟的堂叔便將一頭豬及內(nèi)臟弄得干干凈凈。緊接著,,父親按鄉(xiāng)親們早就預約好的數(shù)量開始賣豬肉,。余下的自食,腌起來要吃大半年,。
故鄉(xiāng)宰豬有擺“殺豬宴”的習俗。殺年豬的人家,,大多要擺上二三桌:鄰里鄉(xiāng)親每戶請一人,、至親的請兩人或全家,感謝大家一年來的關心與幫助,。都說“擺酒容易請客難”,,擺“殺豬宴”,母親忙著燒菜做飯,,請客人的事兒就落到我們身上,。父親明確分工,責任到人,,我和哥哥,、姐姐分兩路上門去請親戚。姐姐大我8歲,,能說會道,,每每請客人一個不會少。而我和哥哥總會碰上客人請不齊的情況,,只好委屈地挨父母的罵,。但罵歸罵,父母疼愛兒女的心一點不會少,。母親知道我們不吃肥肉,,在繁忙中把肥肉剔干凈,將精肉切成小方塊燒得爛熟,。我們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宴席上,,擺滿多種方法燒的豬肉等菜肴,,父母拿出糯米酒和玉米燒招待賓客。大家吃得痛快,,有的還劃起拳來,,場面熱鬧而溫馨。大伙沉浸在無比快樂中,,臉上掛滿感激的笑容,。
我們長大成家后,,擺“殺豬宴”請客人的事落到了女兒身上。后來,,農(nóng)家養(yǎng)豬逐漸減少,,再后來也沒有農(nóng)戶養(yǎng)豬了。殺年豬擺“殺豬宴”的習俗漸漸消失,,成了我們這代人遙遠而親切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