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窗前,,有6棵銀杏樹,,由東向西呈“二”隊形排列著。
這是2003年小陽春種下去的,,當(dāng)時,,胸高部位約莫小碗口粗細,,纏著稻草繩,樹干蠻高,,有枝,,無葉。
開春時節(jié),,深睡了一個冬天的銀杏樹被雷公電母喚醒,,原本光溜溜的枝椏,在一夜間綻蕾吐芽,,在細雨清露的滋養(yǎng)下,,不幾日,鵝黃淡淡的嫩葉伸展開來,,像女兒家的裙擺,,在輕風(fēng)中打旋,甚是婀娜,。
到了夏日,,黛綠深深的熟葉搖曳婆娑,在她的身下,,太陽的光線隱隱綽綽,、斑駁游移,在早飯后和晚飯前這兩個時間段,,有鄰近的阿爹,、阿媽相約結(jié)伴,坐在樹下的條木凳子上,,手搖麥稈扇,,聊起年輕時的故事,還不時地發(fā)出自由的笑聲,;也有剛晉升為奶奶或外婆的人,,蹲在搖籃邊,擠眉弄眼,,和仰躺在搖籃里的娃兒逗趣,;在傍晚時分,愛人如果剛從某處歸來,,電話確認我正好在回家的路上,,那么,她會或坐或站在銀杏樹下等我,,一同上樓,。
房子坐北朝南,陽光不會透進窗內(nèi),。但“是幾呀”“是幾呀”的蟬鳴聲,,此起彼伏,,從窗前樹干上傳來,成為我午間的安眠曲,。說到蟬鳴,,我想起前些年網(wǎng)上熱傳的一個故事,說某地有一對夫妻,,妻子嫌窗外樹上的蟬鳴聲鬧人,于是,,她的丈夫便用粘桿,、網(wǎng)兜等工具,抓捕,、驅(qū)趕樹上的知了,,被一些網(wǎng)民稱為“寵妻狂魔”。我無法判斷這位丈夫有沒有把抓來的知了烤了吃,,也不敢保證被趕走的知了不再回來,,只是覺得,一個如果連大自然饋贈的蟬鳴聲也不能容納的人,,她的聽覺神經(jīng)恐怕是脆弱的,,心房也未必空靈。
銀杏會結(jié)果,,還有挺高的藥用價值,。于是,在它還未成熟時,,就有個別明藥理,、懂養(yǎng)生的人,拿著長竹竿,,仰頭伸臂,,劈頭蓋臉地敲擊藏在樹葉中的銀杏果,果子落到地面,,啪啪作響,,砸在轎車前引擎蓋上時,則發(fā)出砰,、砰,、砰的聲音。當(dāng)把6棵樹上夠得著的果子敲得差不多的時候,,把竹竿靠在樹身上,,彎腰追逐尋覓散落各處的銀杏果,一個不漏地撿拾到準備好的塑料袋里,,然后,,帶著滿足的笑容,,踩著滿地的殘葉,轉(zhuǎn)身離去,。至于這些人是否因此而青春不老,,我不得而知,但我估摸著,,如果花錢去藥店買,,他們多半是不會干的。
都說秋天是黃葉的季節(jié),,其實不完全是,,它跟地域有關(guān)。就說銀杏吧,,前不久我到北京,,見到的銀杏葉的確黃得瞇眼,落地如金,,而我家窗前的銀杏葉,,卻依舊在蕭瑟秋風(fēng)中綠不改色,由此看來,,江南的秋天比北方要來得晚一些,。
窗前的銀杏葉開始變黃,是在初冬時節(jié),,飄落,,則是日漸月進的,大約持續(xù)近一個月的光景,,方才黃葉落盡,,回歸塵土,銀杏樹進入休眠,,以待春風(fēng),。不過,水泥澆筑的街道,,磚石砌成的地面,,加上現(xiàn)代城市對環(huán)境的審美,金黃的銀杏葉不再有零落成泥碾作塵的機會了,。每當(dāng)晨曦初露,,飄落的葉子與逗留的葉子擦肩發(fā)出的嘁嚓聲,環(huán)衛(wèi)工人的掃帚和地面摩擦發(fā)出的唰唰聲,,從窗外交互著傳進耳朵,,此時,我不禁暗想,,落葉是季節(jié)的信物,,最好留飄落的黃葉讓給風(fēng)兒掃,。
一晃16個年頭過去了,時光雕刻,,歲月滄桑,,窗前銀杏已不是當(dāng)年的銀杏,我也不復(fù)當(dāng)年的我,,所幸的是,,它已長大,我竟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