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位里有兩株雞爪梨樹,，平日里都沒人去關(guān)注,。
它們不像其他樹木那樣郁郁蔥蔥，幾片稀稀拉拉的葉子,，枝干一股勁地向上而生,，秋風(fēng)掠過,，三三兩兩的果實，從高高的枝頭,，撲突,、撲突，一頭撞在地上,，恣意地舒展著身姿,，很有“你愛來不來,，我都在這里”的佛系模樣。
搜索之后,，才知道它的學(xué)名叫“枳椇”,，一般人其實不知道這個文雅又生僻的名字。也許是果實神似雞爪吧,，吃起來也有點酸,、有點甜，霜降前還有點澀,，帶有夏梨的回味,，于是“雞爪梨”這個俗名就口口相傳下來，江山方言叫起來音似“吉棗梨”,。
喜歡雞爪梨,，其實不僅僅是它好吃、又扭曲成“九連環(huán)”的形狀,，更多的是源于童年的記憶,。上世紀(jì)七八十年代，春天,，跟人提起老家,，一般說“我家門前有好多橘子樹”；到了深秋,，變成了“雞爪梨樹旁就是我家”,，實在是這棵樹太高大，果實也多得鋪滿一地,，一下子就能抓住行人眼球。
小時候調(diào)皮,，又特別貪嘴,，小小年紀(jì)就學(xué)會了爬樹，甚至?xí)艿洁彺迦ネ嫡獎e人家的水果,。每當(dāng)各種果實成熟時,，就特地穿上寬松的衣服，約上幾個小伙伴,，化身風(fēng)一樣的野小子,，飛奔到果樹下，麻利地把長長的衣擺塞進(jìn)褲腰,，瞬間制成貼身“麻布袋”,，然后手腳并用嗖嗖上樹，青棗,、毛桃,、枇杷,、雪梨，直接往領(lǐng)口放,，直到前腰后背都鼓鼓囊囊,，才舍得下來，用雙手托著“大孕肚”,，飛奔到無人的地方,，席地而坐，吃到肚子圓滾滾,，才肯停下來,。記得有一次從梨樹上滋溜下地，轉(zhuǎn)身一看,，矗立在眼前的,，居然是初中部的陸明水老師?！拔业攘四銈兒镁?，就擔(dān)心有人不小心摔下來！幸好你們的童子功都不錯,！下次想吃,，喏，到我家去,，我拿上工具幫你們摘,！”我們一個個挺著“大肚子”，站成一排,，低眉垂手,，虛心接受了陸老師的一頓教育。
而吃雞爪梨,，就不必這么受累,，這是果界中最樂于奉獻(xiàn)的模范了。到季節(jié)了,，就自動投懷送抱,，從來不會分出你家的還是我家的，誰都可以撿回家,，長長的柄,，都不用吊籃裝，用手就可以抓,，像一束“捧花”,。更有意思的是，每個小節(jié)的雞爪梨頂尖，還長有一對圓乎乎的小球,，捻開,，里面是三兩瓣紅艷艷的種子，舉在手中搖晃,，會發(fā)出簌簌聲,，絕對是一把好玩的“撥浪鼓”。如果吃不完,，就用棕櫚綁成一扎,，倒掛在竹制晾衣叉上，囤起來慢慢吃,，或解酒,、或利尿，是不是真有此功效,，不得而知,。
可是，總有人識貨,，不聲不響地彎腰拾起一枝枝雞爪梨帶走,。或清涼的月光下,，或滿天的朝霞間,，拍幾張照片，悄悄地發(fā)在高中同學(xué)群里,。湯同學(xué)首先被驚艷到：“天,！我從1977年到1988年，隨父母住在這里,，就是這兩棵樹看著我從7歲長到18歲的,，我現(xiàn)在都記得它們的樣子和味道?！焙我越鈶n,？唯有錄像。于是,，從教學(xué)樓前的這棵，拍到200米外球場的那棵,，時隔30多年,，微風(fēng)襲來，吹皺了老同學(xué)的一波鄉(xiāng)愁,。
再過幾天,，也許就有霜降，雞爪梨的味道會更綿長，然后枝頭不留一枝果,，不剩一片葉,，徒留光禿禿的枝干，向人伸展著雙臂：再沒有了,，明年見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