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看到一則視頻《跟著李子柒看水稻的一生》,。從浸種,、插秧,水稻抽穗,、揚花到成熟,短短幾分鐘,,道盡了稻米種植之辛苦,。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其中犁耙平田,、手打稻谷的鏡頭深深觸動了我。那些老物件和腦海深處種植水稻的記憶重疊在了一起,。
布谷鳥叫的時候,,天氣乍暖還寒,田野里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水牛套著犁,,犁田師傅一手扶犁,,一手揚鞭,翻耕后的土地變成了一塊塊柔軟的松土,。再換上耙,,耙套在牛身上,老師傅站在耙上拉著韁繩,,把握方向,。牛拉耙,耙馱人,,矯健的身手不亞于如今在海上沖浪,。平整后的水田恰如明鏡,只待插秧,。
小時候最怕的活兒是到水田里去插秧,。布袋和尚曾有“插秧偈”:“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心地清凈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蓖昝赖貙懗隽瞬逖淼脑娨夂投U意,。但外人看起來的詩情畫意,其實是非常辛苦的,,特別是長時間彎腰勞作,,對體能的消耗相當大。小時候印象最深的不是辛苦,,而是水田里的水蛭,,又稱螞蟥。它們在淤泥里蠕蠕而動,,稍不留神就附到人們的腳上,、腿上大肆吸血。越往外拉它會越吸得牢,,只能大力拍打,,讓它吃痛滾落。整個過程讓我覺得毛骨悚然,,卻又不得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下田,。母親心疼我年幼,把她的水田襪給我穿,,長長的襪筒外面是防水的橡膠,,不再怕水蛭了,。我的小腳穿著母親的水田襪,長得有點別扭,,每次穿我都備加小心,,只要一上田塍,就立馬脫了,,直接赤腳走路,。
但水田襪還是被田里的一塊小石頭劃破了。水進到襪子的那一瞬間,,我惶恐萬分——這是家里僅有的兩雙水田襪,,母親很珍惜,只在身體不適的時候偶爾使用,。驚慌之下,,我選擇了逃避,一路狂奔,,惶惶之中躲在了屋檐的柴垛里,,夜深時才敢默默回家。母親見我如此害怕,,也就不再責備,,但她眼中分明十分痛心,以至于年幼的我也能明顯感受到,。
這還只是小物件,大的農具,,農家更是珍惜,。秋風催趁禾稻熟,收獲的季節(jié)里,,田里充滿了打稻機“嘩嘩”的聲音,。田野里的人群自然分成了兩撥,一撥彎腰割稻,,一撥踩著打稻機脫粒,。孩子最喜歡的是踩打稻機,將踏腳踩得飛快,,齒輪呼呼地轉,,稻谷紛紛脫落,于是大家笑得個個似追風的少年,。
秋日的曬場,,攤滿了竹簟,橫平豎直,,板正地守著自有的規(guī)矩,。闊大的場面,,曬著一年的收成。和場邊盛稻子的籮筐一樣,,這些物件,,家家數目有限,但卻年年少不得,,因此格外珍惜,,件件用最濃黑的墨標了戶主的大名和置辦年月,讓外人一眼便知,,這戶主名下掙了多少產業(yè),。
谷子曬到半干時,要用谷扇把秕子分出來,。谷子倒進扇斗,,農人一邊放下閘口,一邊快速搖動手柄,。谷子從扇斗往下傾瀉,,秕子被扇出風口,飽滿的顆粒則從出料口“嘩嘩”而出,,流淌的是豐年的喜樂,。
如今回到老家,曬場早已用水泥硬化,,體積龐大的曬簟成了家里的累贅,。水田里每個階段的工作均由不同的機器來承擔,耕田機,、平整機代替了犁耙,,插秧機、收割機替代了人工,。面朝黃土背朝天,,是農人們千百年來的勞作方式,在新的世紀迎來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老街上成立了農博館,,走進去,兩邊羅列著谷扇,、打稻機,、竹簟、石磨,、各種鋤頭鎬頭,,小到鐮刀、稻弓,,大到水碓,、油榨,,林林總總的農具,讓人仿佛走進了時光深處,,回到了那段辛勤耕作的歲月,。這些老物件曾經是農人們最珍視的工具,一點一滴地置辦,,謹小慎微地使用,。相互借用,更是鄰里間互幫互助的紐帶橋梁,。當農田里不再需要這些相伴多年的老伙計,,農人們開始茫然無措,扔了可惜,,放著無用,。于是,農博館成了老物件最好的去處,。
金秋時節(jié),,風吹稻浪涌,又一年豐收季,。稻田不再只是人們謀生的場所之一,,它成了稻田文化的載體,人們在這里舉辦各種文化活動,,甚至成了模特走秀的天然T臺,。水稻的一生,不再只呈現在農人們的耕作中和經驗里,,它化成了各種詩情畫意的作品,,讓人們?yōu)橹@嘆,為之贊美,。再看那些老物件,完成了舊使命,,踏上的何嘗不是一種新征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