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在上班的路上,,遇見了一只流浪貓,。
那時天還未大亮,它一動不動地橫臥在路邊角落的臺階上,,一身黃灰相間的皮毛隱在灰蒙蒙的天色里,,幾乎看不出任何光澤。它的眸子漆黑得十分徹底,,沒有任何生氣,,更像兩枚石子,,硬生生地嵌在腦袋表面。
我也曾遇見過那些孤單游走在城市里的流浪漢,。被污垢所凝結的頭發(fā)太長了,,變得彎彎曲曲,像是肆意瘋長的野生藤蔓,,順著他們的臉不停地攀爬,,覆蓋住本該享受陽光擁抱的皮肉,令其在大片灰黑的包裹下變得干枯凹陷,。他們的衣服也總是灰色的,,仿佛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是灰色。
鮮有人會去在意他們究竟為什么成了流浪漢,,或許是四體不勤的報應,,或許是天災人禍的戕害。那些蜷縮在公園長椅或是街道角落里的身影,,內心里究竟有著怎樣的秘密,,誰也不會去過問。他們也同那些流浪的貓兒狗兒一樣,,逐漸遠離人們的視線,,在視線之外的凄冷寒夜里孤單生存。有時我不禁想,,當萬家燈火陷入沉眠,,滿天繁星向大地投來溫柔的目光時,他們中有的人,,會不會在漫漫長夜里流下寂寞的眼淚,?
貓狗或許因人的拋棄而被迫流浪,,人卻往往自己令自己流浪,。
人們總將那些腳下沒有定點的人稱作浪子??沙3S欣俗与m身行八方,,心中卻固有一抹永恒不滅的光芒;也有人即便日日回到裝修華麗的家,,靈魂卻從無歸屬,。若說浪子的身形流浪于江湖,那么這些人的心,,誰又能說不是流浪于虛空,?
很多年前我曾狂妄道,寧愿囚于高聳大廈的牢籠之中,、被通宵的霓虹燈圍堵,,也不想四處漂泊,、居無定所。直到有一天真的孤身一人走在巨大城市的道路上,,看著街邊小店一間緊挨著一間,,人群如潮水般來又如潮水般過,聽著天南地北的口音交織成復雜的曲調,,眼前仿佛突然立起四面高墻,,墻外是熱鬧的他們,墻內只有沉默的我,。雖然也有不漏雨不透風的屋舍可供度過漫長的黑夜,,卻不知自己是為何而來,最終又想去往何處,。那滋味令人迷惘,。
后來漸漸有些明白,這一切或許取決于一個人的心,,正如某時某刻我恍然明白自己最想尋求的是什么,,便忽然變得不畏懼孤身遠行。
古龍筆下的葉開總被人說是沒有家的浪子,,卻能一字一句地說出“我的家就在這里”,。這里的“家”又豈會只是某一片蓋了房屋的土地,真正的歸處自當是他心中那份無人可以輕易動搖的肯定,。
如果一個人選擇永遠成為流浪者,,肯定是那顆心徹底失去了歸處或去處,再也聽不見冥冥之中召喚自己的聲音,,無論那聲音是來自熱鬧非凡的都市,,還是荒無人煙的塞外。
有貓在流浪,,有狗在流浪,,有鳴蟲流浪于草間,有猛獸流浪于荒野,。
人縱使肉體流浪于天下,,心有所向,又何懼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