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藍(lán)得深邃，陽光出來了，揮灑之間,，毫不費(fèi)力地把每一個潮濕,、泥濘的角落擦拭得干干凈凈，處處云淡風(fēng)輕。山林蒼翠,，樹葉像洗過一般,，閃爍著亮晶晶的光,；山谷中,，淡白的霧氣像漫無目的的思緒，裊裊升騰,。
還記得剛剛過去的雨季嗎,？盤踞在頭頂?shù)脑茖樱裎柫怂牟坚?，又濕又重,，把天空遮得?yán)嚴(yán)實實，被風(fēng)一翻動,，就落下無邊無際的雨來,。這雨下得極有韌性、極其頑強(qiáng),，仿佛要把每一寸土地都漂白,、讓每一條河流都暴漲。
夜晚,，我騎著摩托車回家,，瞥見油量顯示已接近紅線了，找了個加油站進(jìn)去,，雨在急急下著,，四面水聲。加油站空蕩蕩的,，燈光暗淡,，幾個工作人員聚在一起談?wù)撝裁础Ｒ娢疫M(jìn)來,，有一個大姐過來給我加油,。一共40塊錢，大姐接過我遞過去的錢,，雙手理了理,，說：“下雨天，大家的錢都像魚販子的一樣了,，潮潮的?！蔽艺f：“對呀,，人都要發(fā)霉了，別說其他的了,?！?/p>
她把一張二十元的紙幣反復(fù)端詳，又在昏暗的燈光下一次次照著。我想給她換一張,，摸摸口袋,，只剩十塊錢了。她說：“那你稍等,，我去‘過’一下,。”說著她跑進(jìn)工作間,，不一會又小跑著出來,，臉上帶著歉意的微笑，說：“不好意思,，耽擱你了,。我也是工作，收到假錢要自己賠的,?！?/p>
我發(fā)動車子，再次沖進(jìn)雨和夜的雙重簾幕中,。行到蓮華山大道附近時,，車燈照射著前方一汪明晃晃的積水。想必是哪個下水口堵住了,，水流匯集成了一片水潭,。想緊急剎車又不敢，只好提著心,，直直地沖過去,。車輪激起的水花如箭，撲身而來,。萬幸,，沒有暗坑。出了水潭,，才把懸著的心放下,。
一夜雨不停地下。第二天早上再經(jīng)過那段路時,，我早早地減速,。可是走完全程,，卻沒有再遇上昨夜的那片汪洋,。只有倒伏的野草上糊著的泥漿，清晰昭示著前一夜大水浸泡的痕跡,。積水消失無蹤,，定是夜間有人來疏通過了。
我工作的地方靠近鐵路，透過窗子可看到一個道岔引出的多條支線,，常有過往車輛在此臨時停留,。那天卻很快發(fā)覺了反常之處，像是交通管制,，多時了,，沒見一輛貨車通過；綠皮的客車到這里必定要停留一段時間,，大約半小時后,，“嗚”一聲汽笛，才緩緩而去,。車上的旅客倒是安然,，靜靜地靠著車窗望望天，又望望四野,，這只是漫長旅途中的一次意外停留,。至于為什么停留？他們不知,，我們也不知,。只有雨腳密如麻，下得天昏地暗,。
答案是在次日的新聞里得知的,。江山港鐵路大橋的一個橋墩遭洪水沖刷，搶險工作日夜進(jìn)行,；在投沙包的基礎(chǔ)上正準(zhǔn)備采取更徹底有效的方案：爆破,，炸掉堰壩，以降低水位來控制水流的回涌,，從而減少對橋墩的沖刷,。我雖未能親身感受那緊張的場面，但透過文字,，也能想象得到肆虐的風(fēng)雨,、滔滔的洪水、泥濘的道路,，還有跳蕩的激情……
這讓我想去看看洪水,。下班時繞了個道，來到江邊,。這是一個水流的轉(zhuǎn)彎處,，渾濁的水流裹著泥沙滾滾而來，排山倒海一般,，把一個又一個浪頭甩到岸上。
常有不可預(yù)料的激流考驗著堤壩是否堅實，它頑強(qiáng)地,、不依不饒地東撞一頭,、西踹一腳，企圖尋找一條裂痕,、一個小洞,、一個可乘之機(jī)，破門而出,；它同時也在考驗著另一條堤壩：一條由人心筑成的看不見的堤壩,。它沒有形狀，屹立在每一顆警醒的心上,。它柔韌堅強(qiáng)——洪水或許可以漫過堤岸去摧毀田園,，但人心這條堤壩，它是怎么也越不過去的,。
站在岸邊,，我想起加油站的那位大姐來。她的臉上寫滿了“認(rèn)真”,，而正是有這樣一群“認(rèn)真”的人們悉心守護(hù),，大水來時，我們才可以站在岸上,，如一株垂絲的柳樹,，很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