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秋風(fēng)乍起時,,周末帶著兒子在鹿鳴公園小逛,。臨水的一條綠道兩邊,長滿了狗尾草和野菊花,,不遠處,一片荻花逆光而立,在風(fēng)中搖曳生姿,,令人出神,。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荻花就是《詩經(jīng)》里的蒹葭,。只是經(jīng)過歲月的洗禮后,人們大多習(xí)慣叫它芭茅,,或芒草,,家鄉(xiāng)人稱呼最多的便是芒桿或冬茅。
其實嚴格查究起來,,荻花和芭茅還是有區(qū)別的,,雖然外形長得很像、都是禾本科,,但荻花是近水而居,,因此才有《詩經(jīng)》中的“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它大多生長于溪畔與河邊,,像美人一般素潔高雅,風(fēng)姿楚楚,。“白露為霜”指的是它一般盛開在白露時節(jié),,花穗下垂,呈煙花狀四面分散,,初開時為絳紫色,,霜降后花穗轉(zhuǎn)白。荻花的白是花白,,像暮靄降下之前微茫的天色,,有些蒼涼,又有說不出來的溫暖與親切,,像一團銀色的火焰,,閃耀了整個秋天。
芭茅則長得隨性多了,,山野間隨處可見,,尤以河邊、土坎,、荒地居多,。一叢叢、一片片芭茅長得郁郁森森,,蔥蔥蘢蘢,。這種植物大多抱團結(jié)伙,辟地拓疆,,霸氣十足,。它揚穗的時間就早多了,,在五月末、春夏交接之際,。芭茅初開時也是絳紫色,,慢慢地顏色變淡,轉(zhuǎn)為淺棕,,再轉(zhuǎn)淡黃,。若沒有人收割,芭茅會一直佇立在那里,,扛著一面小小的黃旗,,直到與秋天的荻花會合。此時芭茅的花絮早已飛盡,,莖桿金黃,、細長,在風(fēng)里搖擺起伏,,柔軟中顯得特別堅強,。
也許是受白居易的“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名句的影響,,我最喜歡將這些相似的植物統(tǒng)稱為荻花,。仿佛只需輕輕說出這個名字,就能讓沉淀在歲月里的往事漫過記憶的河岸,。
小時候,,母親常在荻花盛開的時候,將荻花連稈成捆地采來,。將花絮撣去,,然后一枝一枝交疊,湊好一握時,,用細藤扎牢,,并在稈尾折成一個小髻。這就是我們家里最實用的毛刷,,類似于雞毛撣子,,但這個更實用,撣灰,、撣各種細末粉塵,。母親每年都要做好幾個這種毛刷,。待到來年荻花開時又做新的,。那漫山遍野的荻花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母親用荻花除了做毛刷,,還用來做掃把,。竹枝做的掃把,雖然方便又經(jīng)用,,但有個不好的地方,,就是灰塵掃不干凈。母親用荻花扎的掃把,,就可以很好地解決這個問題,。因此,家里的地板總是顯得特別干凈,。
真快啊,,又是一年白露到。一株株荻花像一面面淡紫色的小旗,,又像是一片片大大的羽毛,,臨風(fēng)飄舉,風(fēng)姿綽約,。兒子看上了這些飄揚在秋天的羽毛,,于是我小心地采了一枝遞給他。兒子的小手輕輕地捋著這枝特別的羽毛,,絲綢般滑膩,、柔順。拿它往臉上拂,,癢癢的,,兒子開心地大笑。
在秋風(fēng)瑟瑟的綠道邊漫行,,滿地落葉凋零,,很容易就感覺歲月易逝、人生凄清,,但是看到這么一大片荻花盛開,,心頭頓時有熱流涌過,這是一片生機勃勃的存在,。刀割也好,、火燒也罷,只待春風(fēng)一吹,,它們又蓬蓬勃勃地生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