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真的是一個美麗的錯誤,。
那個在我生命里浮沉了三十多年的水果——茡薺,,我一直誤稱為“bó qi”。其實,我有預(yù)感是種誤讀,,可我總是不屑于去查,,也懶得去改,,連我自己都搞不清,,這“懶惰”中是不是有那么一份對這“鄉(xiāng)巴佬”水果的不屑。
直到這次新塘邊荸薺文化節(jié)開幕,想著帶女兒去體驗挖荸薺的快樂,,不得不正兒八經(jīng)去查查它的讀音,。許多時候,我能縱容自己犯錯誤,,但卻美好地希冀,,我可愛的孩子能夠少犯點錯,比如此刻正確認識荸薺,。
如果說,,錯誤也可以置換美麗,,那我真的不介意多犯幾次,。尤其當我查閱資料,看到對于荸薺的介紹,,頗有相逢恨晚之感,。荸薺,原產(chǎn)于印度,,其外形,、性味、成分,、功用都與栗子相似,,故又稱“地栗”,又名馬蹄,、水栗,、芍、鳧茈……一種水果,,竟然有那么多變幻多端的字眼,,這來頭著實令人刮目相看。讓我感興趣的是“鳧茈”之稱,,高深莫測地將水果的意象一概掩藏,,活脫脫的像一只水鳥振翅欲飛。果不其然,,《爾雅》稱鳧茈因鳧鳥喜食而得名,。那鳧鳥又是什么鳥?它長什么樣呢,?一連串的問號迭起時,,一幅山水畫也在我眼前次第展現(xiàn):野曠天低,樹霜散滿,,鳧鳥于叢,,亦動欲飛。想想,也是令人生羨的鄉(xiāng)村田園風光,。
除了造福生禽,,在恩澤人類上,小小的荸薺亦有大大的功,?!侗静菥V目》認為,荸薺“味甘,、微寒,,滑、無毒”,。其功能“消渴痹熱,,溫中益氣,下丹石,,消風毒,,除胸中實熱氣,可作粉食,。明耳目,,消黃疸,開胃下食,。清代詩人趙翼在《曉東小巖香遠邀我神仙館午飯》詩中所述:“君不見,,古來饑荒載篇牘,水擷鳧茨野采蔌,。”除了充饑,,荸薺所具有的藥用價值更讓人不可小覷。
可它縱有萬般好,,也不及“馬蹄”一詞對我的勾魂攝魄,。“馬蹄”,因它形如馬蹄而聞名,??v然,任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怎樣端詳,,都未曾把荸薺和飛奔的馬蹄對上眼,,只能嗚呼哀哉自己的想象力??蛇@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荸薺,馬蹄,;馬蹄,,荸薺,;流轉(zhuǎn)唇齒間、腦海里,,是那一句句快意盎然的詩句: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春風得意馬蹄疾,,草枯鷹眼疾,,雪盡馬蹄輕;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我達達的馬蹄聲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從古至今,,一切因馬蹄而衍生的愛與哀愁,,此刻,又何嘗不是因荸薺而起,?
這個元旦,,在新年陽光下,我在新塘邊鎮(zhèn)一個叫“永豐村”的溪流畔,,慢條斯理地洗凈裹滿泥巴的荸薺,小心翼翼地褪去它一層朱紅的外衣,,輕輕咬上一口,,任那綿延千年清甜的汁流從我的舌尖涌入。沒錯,,是那個叫馬蹄的荸薺的味道,。
清清新新的甘,爽爽朗朗的甜,,讓我愿意相信,,生活的滋味就該是這般模樣,不是甜來的濃濃稠稠,,而是甘來的細水長流,。“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驛馬錚錚,,鐵蹄飛馳,比起高高在上的荔枝,,千百年來,,在歷史的塵埃里,這個叫馬蹄的荸薺,,雖沒有在味蕾的世界里刀光劍影,,掀起陣陣腥風血雨,然卻無聲無息地生活在方寸天地間,浮浮沉沉,,從不缺席,。
溪旁搗衣的農(nóng)婦,看出我的歡喜,,熱情地向我介紹起好客新塘邊人的荸薺宴:清炒荸薺,、涼拌荸薺、排骨燉荸薺,、烤荸薺,、炸荸薺……奈何錯過荸薺宴的我,也只能在農(nóng)人繪聲繪色的描述里,,將荸薺的煎,、炒、烹,、炸,、醬、燜,、燉,,蒸、煮,、煲……一一念想了遍,,心香朵朵開,抿抿咽咽,,雖沒入胃,,倒也不至于空歡喜。
起身,,捧起一顆朱紅的荸薺,,放在胸前,仿佛它是大自然賜予我又一個朱紅的心臟,,任它“砰砰”跳動在這美好的時光里,。
耳畔飛來女兒脆脆甜甜的聲音:“媽媽,媽媽,,世界上最大的荸薺,,正掛在天上呢!”
抬頭,,陽光正好,。新年伊始,萬物復蘇,,欣欣然,。
一切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