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破瓜,，破了的哈密瓜——是我主動買的,。
這換作早些年，我是斷然不會買一個破瓜回家的,。一樣的價格,，一箱各式各樣,、大小不一的瓜任你挑選，何苦捧一個最沒賣相的,。再說一個破瓜,，一條裂縫橫亙著，多像一個面容姣好的美女臉上突兀的一條疤痕,，誰看了都會惋惜的,。
可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對一些東西,，我看得越來越淡了,。就比如破的瓜——破了又怎樣呢,？
當(dāng)我說著“老板來兩個哈密瓜”,，隨即走向被挑剩下的幾個哈密瓜前時,，老板見狀立馬抱出一箱新哈密瓜放在我眼前。這種“被照顧”的感覺,，多少是讓人愉悅的,。當(dāng)然被照顧的不只是我，來這買水果的每一位顧客,，總是這樣“被照顧”著,。實(shí)在沒好的水果時，也會被老板友情告知：要不明天再買,？明天會有新到的,，更好。所以這個水果攤的生意總是特別好,。
人其實(shí)都是一樣聰明的,。這是我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所謂“傻”一點(diǎn)的人,，其實(shí)不是真傻,，只是許多時候他們懶于去表達(dá)、懶于和人爭,、懶于去戳穿,、懶于去裝得更聰明，這何嘗不是更高級別的聰明呢,？就好比同樣是賣水果的,，為啥這家攤前總是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熱鬧非凡呢,？因?yàn)轭櫩投际且粯勇斆鞯摹?/p>
“你幫我挑兩個瓜吧,。”我隨口對老板說。其實(shí)還有一些話我放在心里,，不打算說出來,，諸如“我信得過你！你挑我放心,。”當(dāng)然,，這種話放心里就可以了，說出來倒覺得寡味了,。熟稔顧客與可靠老板之間,，真沒有這種必要。因?yàn)樾湃卧缫岩怀幌ε嘀灿谛?，所以?dāng)老板為我從新的一箱哈密瓜中挑出第一個好瓜時,，他意外發(fā)現(xiàn)這好好的一個瓜,，竟然破了，隨即棄之一旁,。我知道,，這瓜他是不打算給我了，遲點(diǎn)時間,，這個瓜會以處理價盤出,。可也就在第一時間,，我撿起瓜,，放入水果袋：“沒事，沒事,，不就破了一點(diǎn)么,，回家一樣吃，還省心少切一刀呢,。”隨即,，我們都笑了。這笑也是熟稔的人之間才有的,。很快第二個瓜也相繼入袋,。拎到老板娘那邊過稱，老板娘也是一個實(shí)誠人,。剛一放上稱,，她便發(fā)現(xiàn)了瓜身上的“疤痕”：“咦，破了,！沒發(fā)現(xiàn)啊,，給你換個。”“沒事沒事,，一樣吃,。”遂付錢，拎起袋子,，回家,。
女兒打開門，見我買了她最愛吃的哈密瓜,，嘴一咧,，笑了；再捧起瓜,，一看竟然是破的,，嘴又一咧，哭了。這種表情,，也真的只有小孩子才有,。“破的，破的,，我不要,！”女兒7周歲不到，看著她,，總能看到我小時候的影子——又或者說,，我又小了一次，又成長了一回,。她像我小時候一樣，總是追求完美,，容不得半點(diǎn)瑕疵,。有一回早上，婆婆給她煎了個荷包蛋,，見她吃得太慢,，隨即又勞心地把荷包蛋分成四小塊。這下小家伙徹底崩潰了——一個像“太陽”的荷包蛋,，碎成了四塊,，這是她接受不了的?？蘧涂薨?，其實(shí)，我完全可以勸她說,，你看,，“一個太陽”變成了“四瓣花瓣”。只是我不想這樣遷就地去哄她,。除了最疼愛你的人,，以后的歲月誰會這樣哄你呢？接受不完美,，也是人生不可或缺的功課,。所以，今天她因瓜而哭,，我也沒打算搭理,。
老公接過瓜，去皮,、切塊,，裝入果盤，他勸說女兒別哭，一邊又向我瞥了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今天是不是又愛心泛濫了,？母親在一旁擇菜，一個破瓜而已,，她早就見怪不怪了,。這些年來，她的女兒總給她帶回一籃所謂的“土雞蛋”——其實(shí)是飼料蛋,，還有夠吃上幾天的“一捆蔬菜”,，原因都是：那是老人家在賣。是的,，本來就要買的東西,，如果能成全一個老人早點(diǎn)回家，何樂而不為,？
“呀,！朵朵，快來吃,，這瓜太甜了,！”老公用牙簽穿起一塊瓜，送入在一旁抽抽噎噎的小家伙嘴里,，還不忘對我補(bǔ)上一句,，“這真是你有史以來買的最甜的哈密瓜了。”女兒這回只顧著吃,，把哭給忘了,，隨即屁顛屁顛向我跑來，給我也送上一塊：“媽媽,，這破的瓜真甜,，你是知道這么甜，才把它買下來的嗎,？”
我遲疑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因?yàn)槲艺娌恢?，這破的瓜會這么甜,。
也許，人生考驗(yàn)?zāi)愕?，有時就是一個破的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