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處江山市西部山區(qū)的壇石鎮(zhèn)鰲頭村,上世紀中葉還僅居住著五六十戶人家,,但在那小農(nóng)經(jīng)濟的年代,,這里的山間小道卻四方暢通。東達江山城,,南至賀村,、新塘邊,西去大橋,,北通常山縣城,。從鰲頭出發(fā)分別到這些地方,肩挑或徒步都恰恰是半天的路程,。那時,,這里曾經(jīng)有過熱鬧,留下了深厚的文化記憶,。
古道商務
鰲頭自古以來便是江山中西部地區(qū)的人們,,去常山,、開化和景德鎮(zhèn)、婺源等地從事勞務,、經(jīng)商,、從教為官的必經(jīng)之道。那時,,人們從家里出發(fā),,步行或肩挑,到鰲頭吃飯,,然后到常山,,前往各自的目的地。鰲頭有條200米左右長的小街,,街面兩旁的人家邊耕邊商,,造的房子都有小店鋪的門面。他們?yōu)楸憷^客的需要,,經(jīng)營起茶飯,,開起宿店、豆腐坊,、肉攤,、南雜貨店、藥材店及診所等,。這里的街道鋪筑起青石板路,,美觀清潔,方便行走,。保護石砌街道的規(guī)矩非常嚴格,,不準獨輪車推上街路,只準繞村后山腳而過,。
古道上的初級商務活躍,,尤其在年關將到時,從江山中部而來的人們挑著泥烙壺,、燒鍋,、罐子等陶瓷產(chǎn)品,燈盞掛,、竹椅等竹木產(chǎn)品,,荸薺、蓮子等農(nóng)副產(chǎn)品以及燈草,、糖坊貨前往常山各地銷售,,然后換回糧食、蔬菜,、果品,、糕點等,。為謀生賺錢的人們,到常山和開化等地從政從教,,也頻繁來往,。動亂時代,這里也常常“過兵”,,甚至在鰲頭住宿。日寇入侵時期,,城里人來此避難,,青年人來此讀書躲壯丁。1934年,,紅軍過往鰲頭宿夜,,一名十五六歲的小紅軍病逝在這里,埋葬在村東的楓樹林下……
鰲頭的年輕婦女們也利用過往行人多,,節(jié)會及演戲之機,,燒面條、煮茶葉蛋和編麥稈扇賣,,賺她們的私房錢用來剪鞋面布,、添新衣和貼補家用。個別婦女賺錢多些,,便買回稻谷,。錢糧積多了,還買田置私產(chǎn),。不過,,這樣的愿望在那樣的年代是難以實現(xiàn)的。記得村里的良玉老太和八妹嬸,,因為沒有種田收入,,只靠賣茶和糖坊貨維持生計。
初級商務盈利微小,,只能以過客圖方便為宗旨,。我的鄰居王忠義家的廂房在路東,廚房在路西,,路上蓋了篷屋,,廚房邊蓋了客房。忠義的兒,、媳十分勤勞,,廚房料理得清清潔潔,紅漆對聯(lián)和桌椅擺在堂上,。忠義的妻子是城里嫁來的,,穿著干凈的士林布衫,,頭梳得端端正正,每天坐在店門前,,手捧水煙筒,,不大說話??腿艘曋伊x為好人家,,落店的客人多。我小時候以為他家賺錢多,。今年三月,,我和忠義的孫兒談起此事,他告訴我說:“那年代旅客住宿,,我們是不收錢的,,只收他們的晚餐費,每客僅兩角錢,。”我恍然大悟,,那時的村上人是做好事多,大家常給過往客人義務供應茶水,、代蒸飯菜,、免費借宿,待客還很熱情,。
廳屋文化
鰲頭這個地方有十多個姓氏的人居住著,,而以王姓人口最多,且王氏祖宗占鰲公在南宋紹興年間最先搬遷至此,,加上村附近有座秀麗的山峰名叫鰲峰,,于是便稱其地為鰲頭。王姓祖宗來鰲頭后,,建有一祠四廳,,廳屋文化讓人記憶深刻。
鰲頭王姓的四廳名叫山底廳,、四房廳,、索面店廳和上廳,皆為乾隆年代建造,,其中以上廳最大,。這些廳屋從二十世紀開始,又陸續(xù)倒塌或拆建,,如今上廳的石柱正大門,、石門檻和部分磚砌墻體還在。
1743年,上廳房祖宗士昌公劃出十畝地建造上廳,,其設計是邊長約35米的正方形廳屋,,東西朝向,大門朝東,。廳屋從石大門中間進內(nèi)是下堂,,鋪筑的地鑼磚光亮平整,夏日午后,,人們聚集午休或活動,。經(jīng)過青石砌的大天井到中堂,正中懸掛著縣令贈的巨匾,,直徑40多厘米粗的圓柱,,根根油漆閃光,精雕細刻,。堂壁兩邊設香案,逢年過節(jié)供奉祭拜,。建筑有百余平方米的中堂,,歷來是婚禮、搭臺演戲,、舞龍舞獅舞燈,、慶典集會、紅白喜事的場所,。到了上世紀三四十年代,,這中堂除一些活動外,平時便被住戶堆放柴火和雜物,,小孩們喜歡在此捉迷藏,,廳堂部分值錢之物被人取走。廳屋的上中下堂南北兩邊各是有序的小廳間,,有作廂房,、臥室、貯藏室等之用,。小廳屋夾墻外是長長的小天井,,天井邊又是南北兩排各有十間協(xié)屋,作臥室,、餐廳等用,。兩排天井里分別有廚房、豬舍等,。
建造上廳的工期達十年,。建造時專門燒瓦窯,燒的青磚每塊重達八公斤或十二公斤,用此磚砌墻體非常堅固,。上廳屋造好后,,在剩余土地上造了南北通道,稱達門弄,,還造門前埂,,都用青石鋪筑。王氏祖宗還挖了村上最深的“里井”和最大的上廳塘等,,如今這些都還保留著,。上廳房的祖宗還到常山縣境內(nèi)買下五十多畝田,供后代耕種,??上У氖牵麄?yōu)樽訉O后代的生活安排得周周到到,,下輩的七八代子孫都不思進取,,成了一代代文盲,慢慢變貧窮受苦,。直到解放后,,他們才奮發(fā)向上,邁上幸福大道,。
逝去的福祿寺
江山中西部地區(qū)有座曾經(jīng)聞名的福祿寺,,坐落在鰲頭地方往北約200米的福祿寺塢內(nèi)。始建于南宋嘉定年間(公元1208-1224年),,明清年代兩次修繕,。
福祿寺塢口,有和尚死后化灰之穴,。進塢口不遠,,“有亭翼然,為往來游人所憩足,。旁有曲徑,,古樹蔥郁,老柏參天,。”福祿寺正門朝南,,有四堂,東西兩邊各有一排協(xié)屋,,第一,、二堂之間大天井的左右兩邊和第三堂鑄有香爐。通過天井,,經(jīng)過板梯到第三堂,。第三堂是正堂,塑有釋迦牟尼巨像,左懸噸重大鐘,,右擺直徑約一米多長的圓形大鼓,。第四堂為觀音佛像。從寺院東邊協(xié)屋做倉庫,、廚房及廚師,、長工、牧童的宿舍,,兩邊協(xié)屋為長老臥室,。寺院的梁柱及屋檐皆紅、黑油漆,、黑白屋頂,、石子天井、三合面地面,,寺院宏偉,、氣派、肅靜,、幽雅,。
每年農(nóng)歷的二月十九和三月初三為福祿寺廟會日,香客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燒香拜佛,,商家來此設攤售賣,加上看熱鬧的群眾,,游人如織,。平時到福祿寺燒香、許愿,、還愿的人也許多,。
那年代,福祿寺門前排列整齊的古柏又粗老又茂盛,,高聳云天,。寺院門前有口深水塘,黑洞洞的深水清澈如鏡,,塘堤高,,草木茂。據(jù)說有人曾見過像卷著的谷簟那樣粗的蛇在水塘里嬉游,。寺院深塢的山上處處林木蔥郁,,似是“小靈隱”。這樣幽靜的環(huán)境,,遇到人少進塢,,稍有蟲獸鳥雀動靜,會使你膽戰(zhàn)心驚。
那時的大人們告訴小孩子,,修建福祿寺院時,,長老們曾赴杭州化緣,得來大筆錢財,。寺院修建好后,,用余款買來十多畝田地山場,每年耕種的收成除歸寺院開支外,,還支持鰲頭小學辦學,,支付教書先生的工資。福祿寺的長老常為鄰近村莊的百姓做善事,。他們每夜到村里打更巡邏,,提醒防火防竊。端午節(jié),,長老到各家各戶分發(fā)端午符和射香袋,,關心夏季衛(wèi)生。
1949年,,江山解放,,福祿寺活動暫停。一名四川籍的國民黨兵羅福元住進福祿寺,,土改后,,他到東塘塢地方一婦女家入贅。從此,,寺院無人管理,。1958年大煉鋼鐵,寺廟被拆,,建筑木料和枯木被毀,,寺院消逝。現(xiàn)在,,福祿寺附近的山,、地名仍稱福祿寺塢、福祿寺塘,、福祿寺田畈等,,而福祿寺遺址被開發(fā)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