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拔一千多米的老家村口,一條從十多里遠,、由仙霞分支山脈延伸下來的八九米寬的小溪穿村口而過,。村口小溪上,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建造了一道石拱橋,。在緊挨石拱橋的西端,,有一棵直徑近兩米、高三十多米,、覆蓋面積四五百平方米的香榧樹,。這棵香榧樹,默默地守護在村口,,小時候聽爺爺說,,在兩百多年前祖先為躲避命案逃到大山里來居住后就有這棵大香榧樹了。它的年輪中,,刻錄著先輩們的勤勞和酸甜苦辣,。每當回老家祭祖走到香榧樹下時,青少年時期的悠悠歲月和一股濃濃的戀情就從胸頭中蕩漾而起,。
在風和日麗的春天里,,香榧樹沐浴著春天的陽光和雨露,樹枝細條上開始發(fā)出新芽,,綠蔥蔥的樹枝在春風里輕輕搖曳,,仿佛在向路過的人們招手致意。春芽茂盛生輝,,香榧樹顯得像個年輕的小伙子,,充滿著盎然生機和活力。山上布滿了顏色不同的映山紅五彩繽紛,,映襯著被風吹動像似微笑和招手的香榧樹,,構(gòu)成了一幅美麗的山水畫卷。
夏日里,,香榧樹像一把巨大的保護傘,,把熾熱的陽光擋在了高處,讓大樹底下乘涼的人們倍感涼爽,。小時候,,我們一群小頑童常在香榧樹下的小溪里嬉水,,打水仗,捕石斑魚,、抓螃蟹,。香榧樹就像保護孩子的壯漢,護佑著我們這些戲水的孩子們平安無事,。長大后,,我們和鄉(xiāng)親們一起參加生產(chǎn)隊集體勞動,這棵香榧樹為夏天勞碌的我們帶來了無比的愜意,。村內(nèi)有一百二十多名謝姓人丁,,祝姓三四十人居住在村外的半山坳上,大伙兒上山勞動大多往村口石拱橋的東端方向去的,。在集體勞動年代,,大家要一起出發(fā),因而那棵香榧樹下便成了我們出工等候的最佳,、同時又是必經(jīng)之路,。山里人勞動往返時十有八九都是背馱肩挑的,每當運到那棵香榧樹下,,大家都要用木叉頂著擔子歇會兒,。香榧樹下自然成了我們挑運東西的一個歇息站。
在秋天來臨金桂飄香的季節(jié)里,,香榧樹的老葉漸漸地變了顏色,,由綠變紫黃,隨著陣陣的秋風落下最年老的極少葉子,。秋天,,是收獲果實的季節(jié)。而這棵香榧樹據(jù)老人說是“雄”的,,一直未長過香榧,。兒童年代,是一個饑不擇食,、鬧肚子“荒”的年代,。小時候肚子空得特別快,每日三餐不久后就餓得“咕咕叫”,,常結(jié)小伙伴上山尋找“野山楂”,、“陽桃”等野果來充饑。還常到這棵香榧樹下目不轉(zhuǎn)睛地在地上尋覓著,,盼望能撿到香榧,,但終沒有看過一粒香榧。
冬天來了,香榧樹雖然失去了一些往日的風采,,而它與別的落葉樹不一樣,仍然挺著綠色葉子的枝丫,,像似直刺上藍天,。俗話說“樹大招風”。一點沒錯,,在寒風凜凜的臘月里,,走到村口的香榧樹旁,陣陣寒風吹得人們瑟瑟發(fā)抖,。那年代山里人晚間走路大多用火把照明的,,每走到接近香榧樹處時,稍有不慎火把就會被風吹滅,,這時,,只能憑著星光和記憶,在漆黑中慢步摸著行走,。
香榧樹像座小山頭一樣屹立在村口,,像保護神一樣保佑著自然村百余人的吉祥平安。日常中有小孩鬧哭不?;蛴惺裁床患?,老人會帶上香、燭和紙到香榧樹下對著香榧樹祭拜,,以保佑小孩平安成長,。除夕這天的下午,香榧樹下是臘月里最熱鬧的日子,,自然村及鄰近自然村的五六十戶主人帶著小孩到“社公殿”上“謝年”,,然后回來祭拜香榧樹,以祈求新年風調(diào)雨順,,村里人個個平安,。此時鞭炮聲此起彼落,帶來了辭舊迎新的兆頭,。上世紀九十年代,,這棵香榧樹掛上了由市政府命名的“名木古樹”的保護牌子。
本世紀初,,緣于政府下山脫貧的惠民政策,,全村四五百名鄉(xiāng)親們走出了這個高山小村,村里已沒了人煙,。除夕這一天的下午,,香榧樹下再也沒有以往的熱鬧了。現(xiàn)在我雖年已半百有余,一天往返趕二三十里的山路會感到疲倦,,但我仍堅持一年三次回老家祭祖,。因為那里是生我養(yǎng)我的故土,是先輩們安息的樂園,,看到老家的山水草木感到分外親切,,還有這棵香榧樹,為我記錄了許多難以塵封的悠悠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