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的那個黃昏,,我與劍荷一起爬上了老虎山頂,。
記得那一刻,,夕陽滿天,,晚霞千里,江山小城盡在眼底,,我背倚西風,,胸中升騰起一股年少的輕狂,。指著山腳下的小城,我對劍荷說——“十年之后,,我要讓這座小城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我的名字,!”
那一年,我們都剛19歲,。
現(xiàn)在,,劍荷已經(jīng)去了遠方。在理想與現(xiàn)實的碰撞中掙扎,,他仍然堅持著對愛情的執(zhí)著,。而我依然在這座小城繼續(xù)過著,過著不情愿又不舍得的生活,。一個人的時候,,常常會半靠著書架,抬頭看著沒有一絲表情的天花板,,很平靜,平靜得想流淚,。
劍荷說,,他常常記得我說這句話的神情,就像一個孤傲的劍客在挑戰(zhàn)江湖的冷漠,。每一次劍荷提起這件事,,我都要大笑兩聲。我想笑得像一個江湖中的劍客,,可我自己都發(fā)覺,,一次比一次笑得沒有中氣。
其實,,那時侯我們都是剛剛從學校出來,,都是農(nóng)村長大的孩子,都帶著一絲莫名的興奮匆匆擠進這座擁擠的小城,。那天是我們分配工作不久后的一天,,記得好像是星期天,我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聽到了劍荷的名字,,他寫了點東西,,因為想念一個女孩;那天我也剛好在一次全省的散文比賽中獲了個優(yōu)秀獎,,領到比當時一個月工資還多的獎金,。就因為這,我們中午在一起喝酒,,然后一起爬上了老虎山頂,。
兩個把理想看得比山還高的青年,,就這樣站在老虎山頂上——背倚西風,滿眼是理想最燦爛的光芒,!
關于理想的故事在十年的小城生活中是那么的無奈,,無奈得讓我們都不想再來一次。愛情和工作,、責任和虛榮,,每一天的生活都有這樣的新奇和煩惱,我常常感到疲憊和孤獨,。
西風很冷,,理想的光芒漸漸淡去。不知道是在哪一天,,我們都發(fā)出了相同的感慨:原諒愛情,,原諒生活,原諒自己在這個小城市里越來越像一個小市民,!
英雄在塵世中每走一步,,都是站在精神的高峰背倚西風。這是一個沒有英雄的年代,,背倚西風,,手中的劍卻悄悄地滑落。
劍荷離開這座小城的時候,,我送給他一本書,,其實是自己剛弄出來的一本小冊子,封面是一副有禪意的圖,,取名《另一種禪意》,。
劍荷說:你脫不了俗的,我也是,。發(fā)現(xiàn)自己俗不可耐的時候,,我們其實還在彼此鼓勵。我用這樣一個理由讓自己堅持還剩下的一點輕狂:背倚西風,,至少可以讓自己偶爾在精神上像一個劍客,。
記得還是在七八年前,我對劍荷說要寫個長篇,,題目就是《背倚西風》,。大約堅持寫了半年,最后還是停下來了,。因為我發(fā)覺小說中的少年離自己的理想越來越遠,。
劍荷有一次對我說,西風其實是兩本書:一本是《紅樓夢》,,一本是《水滸傳》,。我說西風其實是兩種性格:一種是多愁善感,,一種是江湖義氣。
我們都沒有說出來——西風其實是自己的硬傷,。性格上的硬傷,,是治不好的。
后來,,我常常爬山,,不過不是老虎山,是西山,。耳際卻再也沒有滾過西風呼嘯的聲音,,那種桀驁不馴的聲音。但我堅信,,理想與西風一樣,,是不會輕易消失的,在每個人的心底,,都有理想燦爛的光芒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