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馬寅初先生兩聲“嗚”的故事,看來十分美妙有趣,。不過,,你務必耐著性子把后面的故事接著看完,務必!
五十年代,馬寅初著名的人口學理論受到嚴厲批判,并因此被撤銷了大學校長的職務,。他兒子把這個壞消息告訴他時,他正在洗澡,,他聽了只“嗚”了一聲,,沒再說第二句話。幾十年過去了,,他的冤案被徹底平反,,并獲得了比過去更大的榮譽,當時他已百歲高齡,,他的也已高齡的兒子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時,,他又在洗澡,,聽了之后仍然只是“嗚”了一聲,不再說什么……
怎么樣,?這個故事是不是很有感染力,?是不是足以讓人沉思遐想?文化大師余秋雨說:“我覺得他這橫跨數(shù)十年的兩聲‘嗚’極有魅力,,‘嗚’出了高貴,,‘嗚’出了操守,‘嗚’出了大寧靜,?!贝四私?jīng)典評語,,道出了蕓蕓大眾的心聲,。
然而,吳拯修在《問教余秋雨》中卻告訴我們,,這故事“絕對不是真的”,。書中引用了馬寅初兒子馬本初對新疆社會科學院原院長邵純先生說的話:
“我父親是辭職不是被撤職,1960年1月3日他親自到教育部提交了辭職書,,3月18日得到國務院的批準后,,從北大燕南園回到家中。他85歲時一條腿麻木,,91歲患腸癌,,做了兩次大手術后臥床,自己怎么洗澡,?1979年9月15日北京大學黨委書記周林率眾到我家宣布為父親平反,。我父親接受獻花后,坐在輪椅上與眾人合影,,由我代表父親宣讀了答詞……”
瞧,,所謂橫跨數(shù)十年的兩聲“嗚”,完全是無稽之談,,純屬虛構,、臆說、杜撰,。誰這么無恥,,這么大膽,竟然編造如此謊言,,褻瀆馬先生及蕓蕓大眾呢,?遺憾,非常遺憾,!吳拯修在書中告訴我們,,說謊者正是被我們當中的許多人頂禮膜拜的文化大師余秋雨,。吳拯修說,余秋雨在臺灣東海大學演講時編造這個子虛烏有的故事,,是“有意所為”,,“相當于足球運動員的假摔”。
在書中,,我們可以看到,,余秋雨的謊言,不止這一個,,而有一大串,,甚至是謊疊謊,謊圓謊,;他連常識性的謊言都會編,,都敢編,幾乎成了“說謊大師”,。比如,,余大師面對西安市有關領導和幾百個聽眾,大侃“世界文化”,,說:“公元前5世紀發(fā)生了什么呢,?……公元前5世紀全世界最出名的大師同時出現(xiàn)在這個地球上,蘇格拉底只比孔子大14歲,,孔子比孟子大12歲,,比莊子大15歲,他們是同時代人,,我們所有后代了不起的人全是他們的學生,。”吳拯修在書中指出,,這些人物的生卒年份從《辭?!飞弦徊楸阒嚎鬃?前551-前479),蘇格拉底(前469-前399),,孟子(約前372-前289),,莊子(約前369-前286)。顯然,,這4位思想家,,出生于3個不同的世紀,蘇格拉底的年齡其實比孔子小,,就是我等粗俗淺陋之輩,,也不會相信“孔子比孟子大12歲”是真的。那么,,余秋雨為什么如此編造呢,?吳拯修援引一個個事實告訴我們:余秋雨要向世界級大師進軍,,第一個目標就是孔子,而他編造故事就是為自己的出場作鋪墊,。
在這里,,吳拯修就是一個“事有據(jù)話有理”的揭謊者。揭謊的整個過程,,猶如抽絲剝繭,,條縷可尋,絲絲入扣,,絲盡而蛹現(xiàn),,讓謊言無處藏身。
極為有趣的是,,比起大師級的說謊者,,揭謊者只是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人物”,而這個“小人物”其實是個早已“致仕”的“老夫”,,寫書“問教”文化大師頗有傳奇色彩,。
我第一次聽到吳拯修這個名字,,是在幾個月前,。友人在電話里反復講了幾次,我才聽清楚這個陌生的名字是怎么寫的,。友人說,,吳,是口天吳,;拯,,是拯救的拯;修,,是修理的修,。呵呵,修理的修,!后來,,我果然在網(wǎng)上看到有人以《笑看吳拯修如何“修理”余秋雨》為題作書評。
友人向我提起吳拯修,,當然是因為他寫了這部“一鳴驚人”的長篇文學評論《問教余秋雨》,。不過,起初,,在電話里聽說“這是一本?!А嗲镉甑臅睍r,我一丁點興趣都沒有,?!耙в唷?,還時髦嗎?
也真是的,!余秋雨,,一個戲劇學院的教授,出專著,、發(fā)表演講,、上網(wǎng)寫博客、上電視做節(jié)目,,總是引起吹的,、捧的、咬的,、嚼的一起粉墨登場,,沸沸揚揚,紛紛攘攘,,且一鬧騰就是十多年,。唉,活像一出“長”不忍睹的滑稽劇,,早該謝幕了,!時至今日,提起余秋雨,,我直覺沒勁,;而“咬余”,則覺無味,。有時,,我甚至想,泱泱我中華大地,,難得冒出這么一個才華橫溢,、學貫古今的文化大師,切不可把他“捧死”,、也不要把他“咬死”,,能放他一馬的地方就放他一馬……
“這本書……文筆犀利,語言幽默,,讀來蠻有趣,、蠻有意思的……還是值得一看?!笔群米x書的友人,,力挺吳拯修,力薦《問教余秋雨》,,可謂情真意切,,言之鑿鑿,。
而我,只是輕輕“哦”了一聲作答,。心想,,就文筆來說,比起被“咬”的余秋雨大師,,“咬余”的作者還能怎么樣呢,!早先,我讀著《文化苦旅》,、《霜冷長河》中的散文,,雖然難說愛不釋手,但還是被余教授過硬的文筆功夫所折服,。
然而,,友人說,作者吳拯修是金華的一個退休老干部,,實際上是我們的江山老鄉(xiāng),,讀大學時學的是數(shù)學……“真的?……看樣子,,我們這位老鄉(xiāng)是位奇人,!”一聽吳先生是一位比本老夫還老夫的“老夫”,又是理科出身的老鄉(xiāng),,我立馬來了興致,,對《問教余秋雨》這本書的情緒,,似乎從冰點陡然躥升至沸點,。先是上網(wǎng)查找求證,瀏覽了吳拯修的博客,,還通過電郵“采訪”了他,。其間,我大致花了兩個星期可供讀書的時間,,把一本《問教余秋雨》翻過來又翻過去,,細讀了數(shù)遍,覺得吳先生的文筆的確了得,,但這并不顯得那么重要,。作為一個江山讀者,我得出的結論是:這本27.5萬字的書,,“咬”的是余秋雨的謊言,,字里行間流露著的卻是作者“較真”的秉性。這種秉性,,正是江山人最典型的個性特征,。
1944年生于江山清湖的吳拯修,,算不上名人,也稱不上文人,。1962年從江山中學高中畢業(yè)后,,他考入浙江大學數(shù)學力學系應用數(shù)學專業(yè),學的是數(shù)學,;大學畢業(yè)后在金華走上工作崗位,,從礦山工人做起,當過會計,、工程師,、數(shù)學教師,又經(jīng)多年科長,、廠長之職的歷練,,爾后乘改革開放之東風坐上地市級商業(yè)局、外經(jīng)貿(mào)局的頭把交椅,,一步一個腳印走著與文學水米無干的人生之路,,直至“致仕”,閑居家中,,也不曾在世上留下半個文學的印記,。
一個文化圈外的人,吳拯修怎地成了“咬余專業(yè)戶”呢,?說是“文人相輕”,、“文人相妒”吧,他既不算文人,,又何來相輕相妒呢,?說是近日有仇、往日有冤吧,,他壓根兒不認識余秋雨,,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未有任何過節(jié),;說是靠批評名人出名吧,,正如吳拯修本人所說,“幾近古稀未免太遲,,張愛玲說,,出名要盡早呢!”,;那就是想借助名人效應賣文致富了,,可是,時下似乎什么都在飆漲,包括印書的紙,,惟獨印在書紙上的字未見怎么漲——的確,,除了少數(shù)名人、大師,,一般人靠寫稿賣文只能吃粥喝湯,,真的還不如去賣茶葉蛋。更何況,,“咬余”揭謊,,是一樁何等苦不堪言的苦力活!是一樁何等容易招惹是非的麻煩事,!一個直奔古稀之年的“老夫”,,什么事不好做,什么活法不可以,,何必“破門而出”來趕這趟渾水呢,?
“咬余者”可以有千千萬,里面不該有他吳拯修,;他吳拯修的活法有萬萬千,,不該有種活法叫“咬余”。
他,,吳拯修,,這是怎么了?
或許,,他表面上學理從政,,而骨子里卻更愛好文學,實際上文學才是他的最愛,,因而他有作為一個退休局長“出家”為文的功底與潛質(zhì),;或許,正像他在接受記者采訪中所說的,,是母校浙江大學的“求是”精神在鞭策著他,,讓他容不下文化大師一再撒謊。他在自序中說,,“這世上假貨已經(jīng)夠多,沉默就是縱容,?!?nbsp;
不過,在我等江山人看來,,這部《問教余秋雨》的橫空出世,,卻是緣自吳拯修是位江山人。他身上流淌的若不是江山人的血液,他骨子里若沒有江山人眷戀故鄉(xiāng)的情緣,,或許他就不會有這番驚動海內(nèi)外的“咬余事業(yè)”,,也就不會出現(xiàn)這般當代文史上罕見的“文化奇觀”。
你道他“咬”上余大師的起因是什么,?正是涉及江山作為毛澤東祖居地的嚴肅話題,。
5年前的一天,吳拯修在書店看到了余秋雨的“記憶文學”《借我一生》,。由于皆是文革期間大學畢業(yè)生,,兩人的經(jīng)歷相仿,他對余先生這本描述自己真實一生的書立馬產(chǎn)生了興趣,。于是,,他站在書店翻看起來。沒有想到,,他竟然在書的第11頁,,也就是在第一卷第一章第6節(jié)開頭,看到這樣一段文字:
祖母無名,。
只知道她姓毛,,嫁給我祖父后就不再有自己的名字,成了“余毛氏”,。我估計連大大咧咧的祖父也未必知道他妻子曾經(jīng)有過的名字,。她比毛澤東主席大一歲,應該算是同齡人,。近來有歷史學家考證,,毛澤東的祖輩也是從浙東到湖南去的,與蔣介石先生的原配夫人,,也即蔣經(jīng)國先生的母親毛福梅女士屬于同宗,。這事細想起來有點好玩,所以人們也就不去細想,。我祖母顯然出自浙東毛家,,是否與誰同宗,也不細想了,。只知道毛澤東領導的共產(chǎn)黨奪取政權之后處處需要登記名字,,登記人員寫下一個“毛”字后用目光詢問她,她說:“你隨便寫一個吧,?!?/p>
毛澤東的祖輩是從浙東到湖南的嗎?吳拯修作為一個出生于毛澤東真正的祖居地——江山的讀者,,完全不相信余秋雨所謂“歷史學家考證”的結論是真的,。然而,,余秋雨的名氣實在太大,他又無法相信一個大師級的文化名人竟會公然撒謊,。怎么辦,?這當然是一樁需要“較真”的事,絕不能姑妄聽之,。
他跑回江山老家反復求證,,進一步弄清了不屬浙東的江山作為毛澤東祖居地的來龍去脈。在掌握大量素材的基礎上,,他寫下了“咬余處女作”:《一個離“譜”的“謊”言》,。文中列舉《清漾毛氏族譜》所記載的湘浙毛氏淵源關系、韶山毛氏宗親到江山清漾村認祖歸宗,、毛澤東嫡孫毛新宇專程到清漾參拜先祖等事實,,一語雙關地“咬”余秋雨“打造”了一個離“譜”的謊言,為“離譜”一詞作了絕妙的注腳,。吳拯修在文中說,,余秋雨聳人聽聞的“浙東毛氏說”,絕不是溜嘴所犯的無心的錯誤,,而是有意的撒謊,,目的是為了“拉名人來站臺造勢”、“震嚇讀者,,哄抬身價”,。經(jīng)他這一說,讀者如我,,覺得余秋雨先生的確大有通過妙筆生花來光宗耀祖的嫌疑,。可不是嗎,?瞧,,“浙東毛氏說”一出,大師筆下的有姓無名的祖母,,似乎也與毛澤東,、蔣介石、蔣經(jīng)國等大人物沾親帶故了,。讓大師頗有些遺憾的是,,偏偏碰上一個敢于較真的江山人,把離“譜”的把戲戳穿了,。的確,,“這事細想起來有點好玩”。
或許,,真的“有點好玩”,吳拯修自此迷上了“揭謊咬余事業(yè)”。他為了“咬余”而“愛上了余著”:系統(tǒng)地研究余秋雨的作品,,包括余的戲劇理論著作,、博客文章、能夠看到的演講稿,,以及林林總總的“涉余”評論,。他收集了50多本相關書刊,包括“文革”時期的文字資料,,總量超過2000萬字,。他往返穿梭于浙滬之間,遍訪可訪之人物,,盡搜能搜之材料,。比如,余秋雨在《借我一生》中,,把自己在文革中參加過的一個寫作組,,說成是遵照周總理的指示而專事“編寫教材”的組織。吳拯修竟然從上海一古玩店的故紙堆中尋覓到一個鐵證——這個寫作組某成員當年使用過的復旦大學圖書館閱覽證,;閱覽證的“系別”一欄赫然寫著:“《魯迅傳》編寫組”,,而“《魯迅傳》編寫組”正是以“石一歌”集體筆名寫大批判文章的寫作小組,并非從事“編寫教材”的,,這是當時眾所周知的事實,,從而一舉戳破了余秋雨精心編制的謊話。
在寫出一篇篇“咬余”作品的同時,,吳拯修又于2009年6月24日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高調(diào)開博,,并發(fā)表“開博宣言”:《將揭謊進行到底》——
余(我)本非文人,政界一吏耳,?!爸率恕币詠恚芯坑?秋雨)達四年有余,。發(fā)現(xiàn)該大師撒謊度日,,惡果流布,三鹿牌文化奶粉也,。毒害娃娃,、誤導青年。揭謊打假,,匹夫有責,。老夫毅然開博,決心與眾“反粉絲”一起,,將揭謊進行到底,!
哈哈,,一個揭謊打假“老頑童”形象躍然網(wǎng)上。這“開博宣言”,,大聲讀來也是“有點好玩”,。
不過,說好玩,,也不盡是好玩,。數(shù)年來,早過耳順之年的吳拯修,,“勞其膚,,累其骨”,篳路藍縷,,以啟“咬余”,。縱然寫出受到眾多學者,、教授,、編輯好評的書稿,但在聯(lián)系出版時,,卻前后有60多家出版社因為沒有通過“最后審查”而擱淺,。當然,書稿周游一年多,,《問教余秋雨》最后還是在2010年8月由有膽有識的金城出版社出版,,算是揭謊打假之幸事。
由此說來,,吳拯修的“咬余”事業(yè)源于濃濃的鄉(xiāng)情,。《問教余秋雨》的初稿,,吳先生曾以《有毒的記憶》為題在湘濱文學網(wǎng)上發(fā)表,,其時用的筆名正是他魂牽夢縈的故鄉(xiāng)名山“江郎山”。他的“咬余處女作”,,客觀上也為江山作為毛澤東祖居地的“正宗”地位打了假,。作為江山人,我們應該謝謝他,!記住他,!記住,有個江山人名叫吳拯修,。
誠然,,我們記住吳拯修,并非他僅僅是江山人,。當今社會,,從事揭謊打假這門“職業(yè)”的人,,仍屬“稀缺資源”,吳拯修算一個,。對這種“稀缺資源”,,誰都應該記住并加以呵護,。
吳拯修“咬余揭謊”,,“咬”的是余秋雨,痛的是說謊者,。一切說謊者,,在《問教余秋雨》這本書面前都得低下頭來,清夜捫心,。試想,,風光強勢如余大師,也有半路殺出的程咬金狠咬他的謊言而不放,;凡夫俗子如你我,,還是堅持做個老實人為妙!謊莫說,,說謊終被揭,!無論從文從商,還是從政從軍,,開口,、作文之前,想一想?yún)钦藜八臅?,或許不會后悔,。
“永遠做一個誠實的人”,記住吳拯修這個名字的同時,,最好也能記住他在《問教余秋雨》后記中的最后這句話,。(寫于2010年12月26日)